龙惟定谈建筑节能

　　主持人：谢谢蒋教授。

　　下面请同济大学教授、博导、建筑节能与新能源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龙惟定先生讲演。讲演的主题是“我国住宅能耗现状及住宅建筑节能”，请大家欢迎。

　　龙惟定：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大家下午好！

　　我今天讲话的题目是关于住宅能耗的现状，以及住宅建筑节能方面我自己的一些观点和看法，有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准指正。限于时间，我只能将两个问题，一个是我国住宅能耗的现状和特点，第二是住宅节能，按照我的观点，要有一些前瞻性和差别化，这样来考虑问题。

　　第一，我国建筑能耗需求巨大。我国从南到北的这些地区，平均气温都要比同纬度的一些发达国家冬天偏低、夏天偏高，我这里有一张表可以明显的看出来，比如说哈尔滨纬度是45度，但是德国从慕尼黑到汉堡，从南到北几个城市纬度都高于哈尔滨，但是采暖日数比哈尔滨少等等。我们如果拿这个进行比较的话，我国的建筑能耗比发达国家要高，我觉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是在保证同样舒适性条件下，显然我们的气候和室外环境要比发达国家差。我们分为严寒地区等，除了温和地区一部分之外，包括温和地区一部分地区，都有采暖和空调的需求，这就是我国城市化发展，刚才蒋明君先生也谈到二十一世纪是城市化世纪，可以看到我国在2005年时城市话达到了43%，已经超过了发展中国家的平均水平，也超过了世界的平均水平。城市化率的发展，以每年百分之一点几上升，可以看到几乎是一个直线的上升。这是城市建筑总面积，到去年最新的数据是164亿平方米，城市住宅总面积到去年为止，大概已经突破了100亿，也就是107亿到108亿平方米，增长速度也是非常快的。

　　第二，采暖能耗是最大的住宅能耗。前面说到我们建筑量很大，气候条件使我们的能耗需求很大，我国在采暖能耗是最大的住宅能耗，采暖能耗大概占到全国总能耗的10%。2004年北京建筑能耗占到总能耗大概是22.3%，采暖的平均能耗这个数字是非常高的，26.9公斤标煤，这个数字比在做节能标号之前还要高。我们2004年做过调查，上海的建筑能耗约占总能耗的13.7%，我讲了上海没有采暖，住宅平均能耗约是13.7公斤标煤。德国的情况，02年德国一家研究所做的调查，德国独立式住宅平均能耗是每平方米202每千瓦时，折合是24.8公斤标煤。多户住宅(公寓式住宅)平均能耗为145每千瓦时，折合是17.8公斤标煤。采暖能耗是建筑能耗中最大的份额。

　　第三，我们的用能水平很低。2004年我们在一万户住宅中做了调研，和上海建设科学院一起做的调研，一次能耗只有973公斤标煤，美国的数据是02年的，平均能耗是3320公斤标煤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上海一万户的平均每户年耗电是2081每千瓦时。另外上海的节能检测中心在上海一个大型小区做的调研，仅1844每千瓦时，低于美国01年平均家庭空调(供冷)耗电，他们是2263每千瓦时，是美国家庭平均耗电的五分之一。上海其中空调耗电约占1/3。我国城市总建筑面积大概是140亿平方米，我们初步测算了一下，每平方米的平均能耗不到26公斤标煤。如果这个数字跟德国相比的话，已经达到了德国节能建筑，德国是节能建筑护照，A、B、C、D是绿色的，D级的建筑是24.5公斤标煤。我国住宅建筑能耗平均水平接近欧洲的节能建筑，我国的住宅室内环境质量比欧洲要差很多，一般的家庭都是在非常炎热忍受不了的时候才开空调，北京这些东方的城市在3月就停止采暖了，而在国外的话有可能会一直开到四五月份。刚才说到D级就是151到200每千瓦时。最近上海有一个楼，用能水平低其实是经济水平低的一个标志，反映了一个国家或者是一个地区经济发展或者是一个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如果再拿美国来说，2003年美国的全国人均可支配收入是28180美元，而04年上海的人均可支配收入为16683元人民币，按03年汇率计算，美国人的可支配收入约为上海的14倍。但是上海的住宅电价为0.61元每度，相当于7.6美元，而04年美国居民用电平均电价为8.6美元每度，只比上海高13%。能耗支出是每个家庭的主要支出。还有空调普及率。上海以18度为基准的采暖和供冷度日数分别为1691和2073，空调普及率达到96.8%，远超过2001年美国全国的空调普及率(75.5%)，也超过美国供冷度日数在2000以下和采暖度日数和4000以下地区的空调普及率。

　　单从拥有量或者是普及率来说，我们国家大大超过了美国，但是我们国家家庭有了空调往往是不用的，耗电量只有美国家庭的1/3，而且美国家庭一般都有独立的采暖系统，空调只是制冷的没有采暖。我们要澄清一些概念，包括一些学者在内将概念混淆了，一个是建筑的负荷，一个是建筑能耗，两个概念不同。建筑负荷单位是瓦和千瓦，反映了用能需求，我刚才说了我们国家的度日数比人家好，也就是我们的用能需求、负荷比人家大。但是能耗的单位是千瓦时，一定负荷的建筑、用能设备的使用时间越长，能耗量越大。我们国家空调装机量确实是达到了七到八个三峡电站，但是我们实际空调的使用情况，恐怕只有3/4一年三峡的发电量，只相当于全国年发电量的2.7%，所以远远不能讲特别是住宅建筑，并不是一个地区或者是一个国家能耗大户，反过来讲它倒是一个非常大负荷，这是一个大问题，在夏季高温时段那么多空调同时使用，如果大量的空调在很难忍受炎热的情况下开启，那会对电网造成很大的重启，在国外都有先例，比如说美国东部大停电，最近莫斯科大停电等等，这些情况对国家的能源安全造成了很大的威胁。2005年上海电网最高负荷是676万千瓦，06年就达到1600千瓦。
 

 
   第四，我们用能能效低。2006年6月，中消协和北京市消协对市场上销售的部分空调产品，标置都是一级和级的，做了比较实验，只有海尔和三菱是在标称值的上面。因为能效比值是不能有负偏差的，但是我们可以看到测下来的12个品牌的空调，这是市场上随便挑选的，有9个都是在标称值以下，就是没有达到标准。这是我国能效设定值，也低于国际水平，红色就是我国根据质量不同能效质量是下降的，跟美国、韩国等相比，他们的能效标准值都比我们高很多。

　　第五，住宅能耗是一种刚性的增长。这里有几个方面，一个是严寒寒冷地区采暖期会延长，比如说北京11月初实际上很冷了，但是很多锅炉房没有烧，这时有采暖需求，还有夏热冬冷地区，这确实对我国能源有非常大的考验。随着经济水平的增长，空调制冷时间会越来越多，还有面积会增大，所谓空调链，就是一个人在一天的生活中，80%的时候都是在有空调的时间里。还有休闲娱乐，以及老龄化社会在家的时间会长，还有夜晚的一些娱乐休闲生活时间会增加，人均建筑面积会增加，刚才讲人均建筑面积，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事，我们国家好像已经偏高了，但是这个趋势，特别是在一些大城市里会逐渐增高，对能耗的需求也会增加。

　　这个就是生活能耗增长趋势，02年之后，特别是耗电量的增长速度加快，还发现了一个特点，我们在做了节能改造小区的调查，2005年的能耗比改造之前反而有所增加，为什么？我们也考虑了一些原因。昨天我们在这个小区举行了一个座谈，了解一下居民实际的想法。这个小区里生活的都是生活水平不是很高的家庭，可能做了节能改造，他们有放心的感觉，可以多用一些能了，反而增加了一些能耗。所以这个增长趋势，并不是说靠什么手段可以抑制的。这就是每百台空调的拥有量(图)。建筑能耗的增长，我们用什么来衡量呢？用一个弹性系数，城镇建筑能耗的增长大概是12.6%，建筑面积增长6%多，能耗对面积的弹性系数，两个增长率除一下，得出大概是1.8%，大于1显然说明你的能耗增长快于你的建筑增长。GDP增长是9.5%，建筑能耗对GDP的弹性系数是1.33，也快于经济的增长。总的能源消耗增长是15.3%，建筑能耗对总能耗弹性系数只有0.82。说明什么问题呢？说明我们的能耗大量增加，主要是由于不合理的经济结构，主要是由于一些高耗能工业、高耗能产业的发展。所以我们的任务之一，建筑节能要控制这种弹性系数到1以下，这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以前也有一些说法，说我国的建筑能耗很高，跟日本都快差不多了，我觉得建筑能耗的比例，实际上是一个好事情，像美国的建筑能耗比例大概是39%，欧盟国家平均是41%，美国和欧盟第三产业在一些大城市里可能要达到80%，纽约城市产值中80%是由第三产业产生的，我国可能还不到40%，建筑能耗比例比较高，说明经济结构比较合理，人民生活水平比较高，敢于做消费了。建筑节能反过来说不等于限制用能，不管是你用行政手段还是用经济手段，我觉得都是不合理的，有人说对住宅要实行阶梯式收费，我认为是不合理的，因为对人在住宅的舒适型需求不管贫富是一样的，反过来说一些弱势群体，一些老年人退休人群，他们很长时间在家里，而比较富裕的人群可能更多时间是在外面活动，甚至晚上也是在外面活动，家里面基本上是比较少用的。如果你用阶梯式收费，可能倒是限制了一些人口比较多老龄化的家庭，或者是一些弱势群体家庭，反而是限制了这些家庭他不敢用能。我在上海住的小区里，就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夏天早晨不太热的时候，很多老头老太太就坐在院子里乘凉，少用家里的空调，冬天不太冷的时间就在外面晒太阳，一方面是聚会，另外也是减少家庭的能耗。我觉得节能本身要以人为本，节能应该让生活更美好，这是世博会的口号，城市应该让生活更美好，节能也应该让生活更美好，尽量少的能源创造好的环境。

　　建筑节能的任务是要提高效率减少浪费，大家看这根斜线，线如果比较平的话，少增加一些能耗，就可以满足更大的需求。反过来说将一些固有能耗，这个倒是要减少的，固有能耗是什么呢？就是你围护结构的损失，热损失或者是隔热，以及你家电设备的待机损失，以及很多浪费掉的能量，比如说你系统不能调节，房间里过冷过热，这部分的损耗最好是减少到零。我觉得节能目标对我们来说应该有一个差别化，寒冷和严寒地区可以提这样的口号，节能50%提高到节能65%。哈尔滨按节能50%标准的住宅采暖能耗应为18.6公斤标煤，再节能30%应为13公斤标煤，加上其他能耗，基本达到德国D级标准。但是在夏热冬冷、夏热冬暖地区，因为没有可比性，在现有基础上应该允许增加，目标值就是德国C级标准，前面说了18.4公斤标煤。另外一个方面，要把电力负荷的削峰填谷作为这个地区建筑节能主要内容，夏季电网高峰对电网是很大的威胁，比如说深圳一些工程用冰蓄冷，如果按照节能的观点看制冰耗电更多，它不节能，但是是雪峰削峰填谷的方法。这是围护结构传热系数北方的情况，可以看到主要问题是出在窗，我们窗的水平确实比德国的标准差得多，如果说从外墙来看，哈尔滨是0.4，如果再提高一些的话，我刚才讲了哈尔滨比德国要冷，现在跟德国基本差不多，那么再提高一些，特别是我们差距处在一些围护结构冷槽处理，还有负荷计算的问题，我们在北方采暖都是靠热指标，我查遍了德国都没有热指标，他每一个房间都是要计算。还有我们的保温施工差距非常大，锅炉的效率、室内调节问题，这些都是我们存在的差距。

　　夏热冬冷、夏热冬暖地区围护结构更应该重视外遮阳，这些都是固定式外遮阳(图)，其实丰富了建筑的外立面。还有对空调器实行市场准入，给大家一个信息，上海准备在07年1月1日实行市场准入，我在市场上也看到过，我不知道深圳怎样，绝大多数是五级产品，因为价格便宜。如果提高到二级，达到节能标识的话，我们计算了一下，以上海为例降低高峰负荷10万千瓦，节能4.2万吨标煤。还有95年安装的空调，70%强制更新为2级，当然这里面需要一些补贴，这些空调的价格显然就比较高了，厂家也需要做一些技术上的措施，降低它的一些利润率。还有推广太阳能热水器和热泵热水器，在有可再生能源和未利用能源资源的昌河，可以考虑集中供应的方法。我们要科学对待自然通风，因为时间的关系，我不能详细讲了。对这样的技术既要看到很多优点，但是也要看到适应性，在我国特殊情况下，在我们的气候环境下高温高湿度，我们城市环境是高密度，这样的环境下自然通风的可用性问题确实要打非常大的问号。地源热泵有一个取热、排热的平衡问题，这也是需要很认真研究的，而不是说用了地源热泵就很节能。

　　最后我讲几点体会。

　　一个是建筑节能是不完全市场化的事情，应该是政府主导、政策调控。

　　第二，住宅使用过程中的耗能是一种消费，而建筑设计、建造和部品供应，则是一种生产，需要更多的限制和强制，是有区别的。

　　第三，必须因地制宜发展建筑节能技术，不能说是美国成功的经验在中国就一定能够成功。

　　第四，各种技术的协调，不能一会儿强调这个技术，一会儿强调那个技术。

　　第五，必须要以人为本。

　　谢谢大家。